庚子金秋,国庆和中秋喜相逢,胜却人间无数。本世纪它们只有四次牵手的机会,距离上一次的相逢,时隔十九年之久。但仍不及我们和母校间的阔别,作为乐清中学20002班的学子,我们已毕业廿年!十一长假期间从祖国的四面八方重回母校,与敬爱的老师们一道,共赴一场久别的“师生之约”。

廿年同学会的“霞”想

新校区红专楼

  在新校区的红专楼一楼,活动组委会特意安排一场“不负芳华,廿年再聚”的主题班会活动,邀请赵恒孜、周庆益、张豪、叶乐琴四位老师一起叙旧。班主任赵恒孜第一个上台,她没有任何的开场白,出人意料地拿起旁边的粉笔开始给我们“上课”。

  “想和大家说的话廿年前都说过了,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临时起意,再给大家上一堂物理课吧。在一个∠α°角的光滑斜坡上,有一个重量为m的物体……”

  赵老师退休离开讲台已多年,刚才拿起粉笔的那一刻,她瞬间容光焕发,除了增添的银发,身姿和声音都还是当年的模样。这堂课她信手拈来,边讲边在黑板上写,了然于心的熟练程度,仿佛她从未远离开过讲台一样。

  我们也好像置身20多年前的教室,重新当了一回高中生。赵老师讲完题目后就开始提问:这个物体受到几个力的作用?这是当年一道普通的物理题,现在俨然成了一道难度系数很高的“附加题”,大家搜肠刮肚一通回答,还是没能说全最终的正确答案。

  3分钟左右的一堂课在大家的感叹声和赵老师的下课声中结束,这是我人生中经历过最短的一堂课,也许赵老师只是想让我们重温一下当年的课堂,却让我有意外的收获和思考。回到廿年前,这仅仅是一堂普普通通的物理课,当我们走出校园,经过社会的历练,回来再聆听这一课,发现它其实是一堂关于教育的课。从刚才的回答中不难看出,我们已经差不多把老师教的知识都还给了老师,而老师即使在离开讲台多年,临时起意,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依旧能流畅地给我们上课,这些知识俨然已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。

  那么,当廿年后这些知识都已几乎遗忘,留在我们生命中的又是什么呢?我不禁想起一句话,据说是美国的心理学家斯金纳的言论:“当所学的东西都忘掉之后,剩下的就是教育。”爱因斯坦也曾经引用过斯金纳这句话,“所谓教育,就是一个人把在学校所学全部忘光后剩下的东西”。他曾经在一次演讲中说道:“如果你把学校教授给你的一切知识都忘记了以后,剩下的那部分内容就是教育。我们的生活就是去运用剩下的内容去思考,去迎接并战胜困难,去开创我们的事业,去追求我们的美好生活。”

  爱因斯坦的这段讲话与母校的校训“勤奋、求实、进取、开拓”有异曲同工之妙,校训和具体的知识无关,关乎的是获取知识的方式,这是学习的态度,也是生活和工作的态度。只有经过时间的沉淀,母校在心中的价值才真正浮现。当我们重聚校园,回首往昔,曾经日夜追逐的大多数知识点、考题和课堂内容早已湮没脑海,只留下少数的个人记忆。惟有校园秋天金黄的百年大银杏树、青砖红漆的红专楼、丹霞山的踏青烧烤、金溪河边的夜宵摊、学习之余的趣闻轶事、老师的教学特点和学校的治学氛围,属于集体记忆,最能引发大家的共鸣,现在回忆起来依旧是美好而温暖。

  “这个物体受到几个力的作用?”我脑海里不断回荡赵老师这句话。我们又何尝不是一个个物体,离开校园步入社会,承受着各种不同力的作用,家庭、职场和社会等的各种压力接踵而来,需要一种强大的内力去乘风破浪、迎接挑战。高中是这种内力形成的重要源头,当年从母校汲取的知识是一种力量,馈赠的温暖是另一种力量,为我们奠定人生起步的基础,是我们日后克服各种阻力和摩擦力,不断奋勇前进的动力。

(新校区红专楼前的合影)

  当我回到杭州写下这段文字时,才突然意识到:那天大家一起追思的往昔,其实叫“校愁”,即“母校版的乡愁”。我们都习惯性地将乡愁与故乡连接,却很少与母校相系。回想起来,母校的三年时光,是我离开故乡前的最后三年,后来一路在外地求学,在外地成家立业,母校已在不知觉中融为乡愁的一部分。

  “校愁”的核心在一“愁”字,要理解“愁”,先要理解“秋”。《说文》:“秋,禾谷孰(熟)也。”“秋”字的本义为“收获”,表示“成熟的庄稼”,把秋放在心上的意思是,“心里牵挂着成熟的庄稼”。原来“愁”字的本义是牵挂、担忧,说来也巧合,去年母校80周年校庆,杰出校友袁亚平学长写过一篇《永久的情愫——致乐清中学》的纪念文章,开头第一句话便是:儿行千里母牵心,这是人间最真挚的感情。

  “母牵心”就是“校愁”的真谛,刚好这次活动组委会设计了一个LOGO,数字表示200002班毕业20周年,核心造型是一个字母“Y”,“Y”的根部是一个字母“Z”,代表乐中的拼音首字母。当我萌发“校愁”的念想后,发现此LOGO还有另一层寓意,“Y”的形状表示树苗,“Z”代表“Zhong”,种子的意思。母校好比育苗的土壤,老师是园丁,我们则是成长后扎根各地的树,这个刚好与我们送给老师们的签名树遥相呼应。

(廿年同学会LOGO

开启下一个二十年

“这棵树受到几个力的作用?”这是课堂外的问题,没有标准答案,每棵树的回答都不一样,每棵树在成长的不同阶段都有不同的答案。我想起另一堂至今无法忘记的独一无二的课,是高中教生物的张豪老师给我们上的一堂教育课。整堂课他没有说过一句话,仅用肢体语言和粉笔完成交流和授课,这在当时是非常另类的尝试。这堂课的核心主题围绕一个英文单词“Try”,他在黑板上写上这个单词,接着用一个踢脚的动作来表达,我们刚开始摸不着头脑。张老师又重复几遍这个动作,我们才反应过来,直到喊出“踹”这个字,他才微笑点头,在“Try”下面写上一个“踹”字。

    之后张老师又用手比划一道门,再用脚“踹”进去,小跑两步,这次有同学马上猜出是“闯”字。张老师很开心,便在“踹”字下面写上“闯”字,然后把刚才的两个动作连贯起来重复一遍。大家面面相觑,不知道他这次想表达什么意思。他没再让我们猜,直接又写上三行字,分别是:闯一闯,试一试;闯试;Chance。最后用五根箭头从“Try”一直指向“Chance”。

    张豪老师传递的核心思想一直激励着我,与母校的“校训”是一脉相承的另类表述。这种思维观念和行为方式适合求知,适合求新,也非常符合温商的“四千精神”:走遍千山万水、说尽千言万语、想尽千方百计、尝遍千辛万苦。现在回想起来,箭头在物理上是“力”的图示,那五根箭头不正是一个树要成长为参天大树需要的力吗?当我把母校教授给我的很多知识都忘记了以后,这堂课依旧留存在记忆里,这就是教育的力量吧。

   回忆至此,我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的标题来命名,突然记起当时母校的校刊《丹霞》,一直是学校文学爱好者的摇篮,且当我做了一回“霞”想吧。在寻找配图的过程中,我还发现一个美好的“霞”疵,主题班会黑板上的“芳”字,头顶的“艹”多了一横,变成“廿”字。如果是无意识写错,想来把小学老师教的都部分还给老师了。如果是有意识写错,我要为这个“Try”点赞。“廿”这个字挺有意思,是一个古字,我们这一代人用的并不多,其实它的普通话发音和家乡土话发音难得的一致,细细体会就容易勾起乡愁和“校愁”。这个妙笔生花的“多一横”,也算为这次廿年纪念活动平添一个美好插曲,期待开启下一个廿年。